□张子焕

“独坐窗前听风雨，雨打芭蕉声声泣”。哈尔滨下雨了，一串串雨珠从天而降，或奔放、或深沉、或羞涩，一时间烟波浩渺，美不胜收。每每此刻，我便站在新家的客厅中，透过宽大明亮的落地窗，尽情看飞雨飘飘洒洒、凝神听小雨淅淅沥沥。

每次或听或看窗外落雨，我都会感慨良多，有昨天的苦涩，今天的甜美，明天的憧憬，大有与日俱增、欲罢不能之感。看着看着，泪水便不知不觉地流下来。这泪水是甜的，她洗刷掉了几十年的清苦留给我们的印记。

三十年前，我家居住在城乡结合部的棚户区里，各方面条件与市区内差距较大。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不堪回首，院墙外面的小路比院内高，院内比室内高，从院外到院内，从院内到室内均需要向下走多个台阶。小孩上房只要两手勾住房檐，轻轻一纵就能蹿上房顶，两腿一蜷就能在上面盘腿打坐。由于年久失修漏点很多，下雨时，雨水顺着房顶的缝隙滴滴答答落进室内。

每到雨季，就是考验大家性格和耐力的时候。为防止雨水倒灌，全家人拿着大盆、小盆、水桶甚至马勺，分成院内、室内两个梯队往外掏水，浑身上下被雨水浇个透。如果遇到急雨或暴雨则彻底惨了，每个人没有半点喘息之机。一次爸爸及哥哥们均外出，只剩下我和妈妈。半夜时分大雨倾盆而下，院内顷刻间变成“汪洋大海”，从房屋墙壁各个角落汹涌而入，我们两个人根本无法抵抗。结果只能看着家里的诸多物品都漂浮在水面上，好多家用电器短路报废，把妈妈心疼得哭了好几天。

房顶也一并施威，滴滴答答漏个不停，我们只能将可以存放水的器具，像摆阵似的，或“一字长蛇”或“七星北斗”散布开来，但往往还是顾此失彼，四面楚歌。我们常常戏称：外面下大雨，屋里下小雨，外面不下雨，屋里还下雨。

一次雨过天晴，棚顶还在不停地滴水，我们一家人只好到外面等待。路过的朋友见此情形问：“你们好几口子人齐刷刷地站在这儿干嘛呢？”我年幼的儿子抢着回答：“避雨呀。”一席话逗得人家直不起腰，眼泪都笑出来了。

雨来了，四周的道路也变得泥泞不堪，进进出出两只鞋子以及裤腿都是泥巴。如果倒退几十年，所有人都是如此，也无可厚非。但如今，大多数人行走在平整的步道板上，鞋子干干净净，只有我们棚户区的居民，两脚脏兮兮的，总感觉低人一等。

雨呀雨，你每来一次，我们全家便被折磨一次。每下一天，我家部分人便感冒几天，忙着喝姜糖水，忙着吃感冒药。雨呀雨，我们城里不缺你，求求你到农村去下吧，一望无际的田野需要你啊。在那里，广阔天地大有可为！我时时对着上天祈祷，可老天根本不给我面子，该下还是下个不停。

几十年来我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，只要一看到下雨或听到雨声，立马肌肉绷紧，双臂微抖，随时做好向外扬水的准备。甚至时钟的滴答声，都会让我陷入焦虑中，考虑是不是在地上摆放几只水盆，以防止棚顶漏下的雨水四处蔓延，浸湿了鞋子。

十年前，城建部门对我家所住的区域进行了开发立项。该项目对原有的棚户区实施了整体拆迁建设，巨资打造了首个生态城，为百姓提供了极其优美舒适的居住环境。

从此我得以迁进了100多平方米的新居。小区内有人工湖，有休闲会馆，充分体现了人文生活——绿色、自然、生态、健康的理念。小区周边的幼儿园、小学、初中、医院、超市、大型购物中心也将投入使用，尽享城市繁华。

自从喜迁新居后，我的心态慢慢地发生了变化：楼外大雨如注，楼内浪漫温馨，再也不会出现下雨后遗症。从此我由讨厌雨到开始喜欢雨，盼望雨，因为雨中的风景美丽，雨后的空气清新。

我时常闭上双眼听雨儿滴滴答答，尽情地享受这悦耳动听的音乐。我边听边想：这音乐到底像什么？似琵琶，如电琴，仿古筝，或者是上述乐器的协奏曲，应该只有仙居隐士才能听到的音乐吧……

雨一直下，雨珠落在玻璃窗上，化为一层水雾，窗外的风景变得迷离朦胧，如梦如幻。孩子们在雨中嬉戏，清脆的笑声久久回荡。雨水在不远处的排水沟里，汇集形成了一条欢快的小河结伴向前奔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