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春秋笔谈》/赵竹帛/黑龙江人民出版社/2024年1月

□刘金祥

在诗意渐趋萎缩、温情逐步消弭的当今时代，一个人面对时代、生活和社会该做出怎样思考、发出何种回应？知名党史专家赵竹帛所著的文化随笔集《春秋笔谈》提供了深刻启示和些许答案。

《春秋笔谈》全书分为“此情此景”“且行且见”“随讲随说”“所思所想”“亦学亦乐”五个板块，包含追忆父母、状摹故园、思慕前贤等记叙性诗文，和人生感悟、世象臧否、应邀奉言等随想性笔记，以及一些公务性文章，73篇、32万字，是一部以“吾手写吾心”、充溢家国情怀的泣血沥胆之作。该书不仅氤氲着浓郁的文学芬芳，而且散发着璀璨的哲思幽光。品读和鉴赏该书，在领略作者高超文字表达能力的同时，更是透过字里行间感受作者强大的内心力量、深彻的思考空间和丰赡的精神世界。

“言为心声，行为心表”。作为人们思想历程中的一处精神驿站，文化随笔往往是作者兴致、情趣和心智的整合与投影，是作者打开传统文化的一种有效方式，从这个意义上讲，《春秋笔谈》一书行文风格是将文本与历史、与现实相融会，以繁复多维的结构呈现作者自身的悟性、气质、情感和爱憎，既表明作者劲健挺拔的生活态度，也昭示作者知难而进的进取精神。

《春秋笔谈》一书是赵竹帛在个人成长的不同时期，对社会生活做出深切而独特的思考的文章集锦，如《格局不妨再大一些》《工匠精神还需制度滋养》《还得认真》《不好意思》等篇什，这些杂感型和随感类的理论随笔，使读者在生发阅读快意中，体会作者历经岁月沉淀之后的刚健与勇毅。这种思想基调看似风轻云淡、波澜不惊，实则深植于书中诸多作品的意蕴之中，是作者思之念之的核心所在。正如作者赵竹帛在该书自序中所写：“如果读者仅从此书现有部分收录的文字中，捕捉到我对生活的这个时代与人生的记录与思索，从而使你受到启发和收获，使思考维度和洞察力得以提升，那便是我的幸运，我遇到了一同行走在人生路上的知己。”

尤为值得称道的是，《春秋笔谈》不趋势附和，不拾人牙慧，而是独自思考、独抒己见，作者以“情”为依托和支撑，以“史”为参照和镜鉴，成就一番笔墨舒卷的从容和闲庭信步的洒脱，如《我看大宋王朝》《我看李鸿章》《依兰行》《我看明朝》《我看钱钟书》《我看大元王朝》等篇什，将文化随笔推到“以诗为文”的艺术高度，展现出作者“诗书千载经纶事，笔墨四时社稷心”的文人情怀。特别是《我看明朝》这篇历史随笔结尾的议论，或低回深沉或悲悯激愤，角度独特、见解新异，从历史中获得新鲜温度和通透质感，于世人有所劝喻，对往者有所告慰。

文化随笔不仅是一种自我审思，更是一种思想反刍，葆有高度的介入性和鲜明的公共性。书中《黑龙江大学应超越自我——黑大改革之我见》一文，是38年前作者写给黑龙江大学的策论文章，主题鲜明、视野开阔，作者虽然年轻青涩，但所提见解理性成熟。《走进历史还应从历史中走出》一文，视角独特、见解新异，行文畅达、言说中肯。《以其为师、以其为友、以其为“对手”》一文，博稽通考、洞幽烛微，不囿成宪、宏论叠出，通过对东北四市历史和现实的客观审视和科学预判，启发读者鉴往知来、求训致用，担当承负、有所作为。《我看江南》《我看大航海时代》《我看哈尔滨四大“潮”》《幸运，与这样一群人相遇》等篇什，深入历史肌理，突入文化腹地，守正持中、涉笔成趣，以平实朴拙的文字擦拭历史底色，以凝练传神的语言端审历史细节，在一种心神贯注的语境中获得新知与美感。创作文化随笔需要作者经年进行知识积累、哲学探微、思想创设，并以一种“精神界”战士的身份，毫不犹豫地亮出自己的文化“底牌”。

作为一部包含多种体裁的文化随笔集，《春秋笔谈》篇章内容的构思与设置，并未完全按照某类主题行事，事实上该书也绝非事先拟定五个主题后才次第成篇，而是精心辑录了作者比较满意的前作，嗣后才提炼概括出各个章节的总题，这些文章既写遥远追思也写现实感想，既写市井烟火也写上层心态，既写自然风物也写历史人文。借助或清浅的文字或沉郁的语言，作者从款款追忆和娓娓叙述中跳脱出来，放眼于时代发展的大潮主脉，共情于普罗大众的诉求愿望。

“秉笔直书”和“春秋笔法”是文化随笔常用的两种手法，这两种手法在《春秋笔谈》一书中得到恰切运用和集中体现，该书有别于时下流行的那种“戏说”和“演绎”，是一部以信史与实情为基石的严肃著述，书中每一则材料都有出处，每一个观点都有佐证，可谓言必有据、论从史出，蓄积着一种沛然而莫能御之的气势，充溢着一种真诚而感喟不已的性情。

纵览全书，很多篇章的思想意蕴有着割舍不断的内在关联，可以说这部由70余篇文章构成的文化随笔集，如同一串精致华美的项链，每一粒气韵生动的珍珠都闪烁着璀璨耀眼的光辉。《春秋笔谈》一书既有“思”的通达与沉静，又有“诗”的灵动与优美，“思”与“诗”的高度贯通，“词”与“物”的有机融汇，构成了作者精神漫游的真实记录，为读者提供了一份增益智识、颐养心性的思想养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