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陈晓林
有一句鸡汤语虽有些油腻，却暗合我意：要么旅行，要么读书，身体与灵魂，必须有一个在路上。
退休后，我有四位须臾不分的好朋友，一是老伴，二是书，三是手机，四是小汽车。前三位是故交，唯有汽车是新朋。
我是退休那年开始学车的，师傅是我年轻的同事。当我第一次坐到驾驶位置上时，他告诉我，驾车的最佳状态是人车合一，但我的驾驶生涯却从手忙脚乱开始。上了年纪的人学车反应迟钝是缺点，但沉稳却是驾驶人的可贵素质。
学车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学自行车，先“掏裆”，再跨大杠，最后才上鞍座，尽管个子小，一只脚连车蹬子都够不着，但奔驰的感觉让我很受用。
学车也让我想起当兵时骑马的经历。骑马是双手握紧缰绳，双腿夹紧马的肚子，马嗖地一下就蹿出去了。开车是点火，挂挡，松离合，踩油门，车呼地一下就前进了。同样的驾驭感，同样的征服感，都是妙不可言的。
城市空间不断拓展，高速公路网络遍布全国，汽车已进入寻常百姓家，驾车已成为一个基本的生活技能。老年人学车、驾车已渐成时尚。在这种大气候、小气候的作用下，不少老人的心动了，手痒了。
在我看来，老年学车更有意义。上面说了，那种驾驭感和征服感让你重现青春的活力，对生活和未来增强了信心，也有了更多的瞻望。原沈阳军区政治部创作室副主任胡世宗老师就以75岁高龄，与老伴自驾3000多公里，从东北沈阳直奔海南琼海。
后来，这次诗意的旅行，豪情的奔走，结集成十几万字的《一路向南》。他们的儿子，音乐人海泉在序中写道：“说走就走的人生是真正自由和痛快的。爸妈能在晚年过得这般惬意快活，我由衷地羡慕。”
退出工作岗位，你的活动范围缩小了，而开车又在另一层面扩大了你的视野和活动范围，使你有了更多的选择。解放战争时期，东北野战军曾四战四平街，有攻坚战，有保卫战，打得极其惨烈。我父亲曾参加前两次战斗，那是他随“黄（克诚）三师”到东北打的第一次大仗，每每谈起都很激动。我曾无数次路过吉林四平，一直想去看看四平战役纪念馆，看看这座被称为“英雄城”的东北重镇，可阴差阳错一直没能成行。学会开车后，终于遂愿，而且去了两次，第二次去品尝了地道的李连贵熏肉大饼。
开车还可以享受到助人的快乐。自从我学会开车后，经常有朋友求助，对此我并没有麻烦的感觉，尤其对比我老的老头们更是有求必应。有一次我和老伴送一对老友回家，我调侃道，这个车坐了四个人，加起来300岁。
这些年我自驾跑了东北好多地方，去看望当年在一个连队睡过大通铺的老战友，去拜访文化名人，去寻踪古迹遗址。遗憾的是，至今未能自驾车驶出山海关。
从一般意义上讲，开车就是一个熟练技术，不到一个月，我就可以独立驾车了，几个月后就上高速跑长途了。但是，能把车开走固然不难，可要把车开好并非易事。
驾车有风险，开车须敬畏。
我出的第一次车祸就是疏忽大意造成的。一天下午下着小雨，有些雾气，我驾车从哈尔滨市二环驶上安发桥，变道时没有认真观察，车头一侧与右道上来的一台车碰撞。当时“咣当”一声，两车都不同程度受损。开始我认为是后车责任，交警现场勘查后认定我违规变道负全责。更令人尴尬的是被撞车辆是豪车保时捷卡宴，开车的竟是一小姑娘。记得学车时，师傅叮嘱我“倒车镜是司机的两只眼睛”，直到撞了我才有了切实的体会。
还有一次我在停车场倒车入位，停稳后又往前提了一步，此时一辆车从我车前飞驰而过，我听到“咔嚓”一声闷响，下来一看前车被刮成U字型，车前脸也刮花了。这件事我们协商解决了，我不知责任在谁，但我还是疏于观察了，即使是在停车场。
北京警察汽车特种驾驶培训中心教授柳实说过：“开车撞别人，这种开车有问题；开车被别人撞，这种开车有毛病。”
老人开车特别是跑长程，易走神，易疲劳，而自驾游却又乐趣盎然，这就需要根据不同情况，采取不同对策，既不因噎废食，又不铤而走险。
驾驶人常常听到这样的嘱咐：“慢点开。”当然，开车决不能超速，老人开车更不要抢道，抢时间，但不是越慢越安全。无论城市驾驶还是上高速，既不能超高速，又不能超低速。
自驾的路，犹如人生的路，什么样的意外都可能发生。老人开车心态犹要平和，千万不要染上“路怒症”，更不要动辄火冒三丈。说实在话，提高驾驶人和行人的文明素质，任务还重着呢，道路还长呢。
我自驾游时，一般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是老伴。她扮演的角色是部队的“带车干部”，赛车手的“领航员”，还兼任渴了送水，饿了送食物的“服务员”。有一次由哈尔滨自驾回老家大连，午饭后有些困乏，我开着车竟闭上了眼睛，幸亏她及时把我推醒，否则就钻到一辆大货车底下了。她学车比我还早两年，我学会后把着方向盘就不撒手了，弄得她武功都废了。对驾驶人来讲，老婆无疑是最有责任心的副驾驶。平时可以不听老婆的话，但开车时要听。不过这里也给“副驾驶”们提点意见，提醒要有预见性，切忌放马后炮，更忌一上车就唠唠叨叨。
时间过得好快呀，我的驾龄都有10年了。轮子上的生活固然很惬意，但也不能冷落了陪伴我们一生的“11号汽车”，能走路的时候我还是选择步行，当“11号汽车”故障了，其他车辆就只能抛锚了。“晚食以当肉，安步以当车，无罪以当贵，清静贞正以自虞”，永远是老人的上佳选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