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少年读三国》/刘勃/云南美术出版社/2023年5月

□林颐

鲁迅的《中国小说史略》说过：“罗贯中本《三国志演义》……凡首尾九十七年（184~280）事实，皆排比陈寿《三国志》及裴松之注，间亦仍采小说，又加推演而作之。”这段话是对《三国演义》成书过程的概括。

作为人尽皆知的经典名著，《三国演义》及其人物故事深入人心，但它毕竟是“演义”，不能全然把里面的人物事迹当作历史事实来看待。

刘勃编著《少年读三国》，以通俗易懂的现代白话文重述《三国演义》，把复杂的人物关系、激荡的历史风云、长达近百年的事件进程，梳理得明明白白，方便读者一目了然地获取基本认知。这部作品很重要的一块内容，还在于每一章叙事之后紧跟着的“历史与演义”，甚至可以说，这短短数十字至两三百字的阐析，才是这部作品的写作宗旨和精髓所在。刘勃区分《三国志》等史书与《三国演义》情节的同异，分析《三国演义》“演绎”历史的原因，配合正文故事进一步解述蜀、魏、吴三方势力此消彼长的博弈，刘勃自己的历史观、价值观也在解读过程里得到了传达。

比如，怎样评价历史人物呢？刘勃说，《三国演义》把董卓塑造成残暴又愚蠢的小丑，从历史角度，董卓虽然残暴，但是很有能力，尤其是怎样在军队里树立权威并赢得军心，他做得很好。鲁肃不是《三国演义》里的“老好人”，鲁肃在孙刘联盟中发挥了很大作用，他先是主动请命去荆州试探，然后根据情势变化及时调整路线和方案，他的勇气、才智和谋略都是一流的。刘表也不像《三国演义》里那么平庸。刘表孤身到达荆州，迅速搭建行政班子，维持地区稳定，在当时是很不容易的，如果他不是维持稳定，而是北上争雄，荆州的本土士族和百姓都不会支持他，荆州也不会形成相对平稳的局面。

刘勃还强调了“三国演义”创作中“杂取种种人，合成这一个”的技巧，即把戏份集中到重要人物身上。比如，诸葛亮取武都、阴平，建功的将领是陈式，而《三国演义》则归功于姜维、王平，还设计了诸葛亮临终前把平生所学传给姜维的情节，但实际上，诸葛亮逝后，蒋琬、费祎才是蜀汉的主事者。《三国演义》里的很多著名场景，三冲当阳道、草船借箭、空城计等等，都是艺术的虚构。两军对阵的人数，经常会夸大或缩小，也是为了艺术效果。

刘勃还谈及了一些小说创作中容易被忽视的历史材料。比如，《三国演义》里，决定胜负的往往是大将的武勇，小兵好像只会摇旗呐喊，但实际上，兵员素质是至关重要的。董卓部队的盛衰，蜀、魏、吴军队实力的增减，都是刘勃叙述的重中之重。董卓和袁绍的冲突，其实背后还有西北的军人和东部的文化士族的长期积怨，而文官的支持对于有效控制政权也是很重要的，这些都是《三国演义》忽略的。此外，刘勃还解释了一些文学常识。比如，“挟天子以令诸侯”，这个“挟”不是“要挟”的意思，而是取“挟雷霆万钧之势”之意，借着天子的权威发布的号令更有威势，更能号令天下。

该书取名《少年读三国》，大约因为少年人的历史观、价值观还没有成型，容易被误导，所以要格外强调。其实，这本书对于所有读者都是适用的，这些说不尽的故事，在今天依然是我们所有人的热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