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的变迁
  来源:黑龙江日报客户端  作者:张传华
2018-11-14 16:49:12

大姐比我大20岁,我还不记事,大姐嫁到了离家百里外的杜尔基农场。

我9岁那年,乍暖还寒的4月,我们去大姐家照顾她生孩子。大哥赶着驴车,坐在车前耳板上。妈妈把攒好的鸡蛋装在小米篓里,上面用布蒙着,搁在毛驴车的正中间,用被子掖好。妈妈坐在车上,一手护着我,一手护着鸡蛋。

坐毛驴儿车的感觉挺美。大哥拿着小鞭子赶,毛驴儿不紧不慢地走,尾巴像条辫子,不停地摆来摆去,打着响鼻,突突突,突突突……路上每看到一个人我都要猜是男是女,多大年龄,干不干净,好不好看。看到漂亮的,我会盯着人家看出很远。大哥下车打听路,我坐在车上傻傻地看。过一条小河,河水清澈,哗哗淌。毛驴儿渴了,站河边“滋滋”喝水,喝够了往前走,水刚好没过车轮,吓得我大叫。有时赶到上坡,我就下来跟车跑一会儿。

到了晌午,太阳晒得我懒懒的犯困,走过一个屯子又一个屯子,看见坐在大门口呆望着我们的老头老太太和抱孩子的妇女,我也没精神头瞧了。感觉渴,到一户人家要了点水喝,接着走,我昏昏睡去。一觉醒来,也不见到地方,我有点挺不住了,哭唧唧的。车拐过一个屯子,屯子头有几棵大柳树,奇形怪状,枝条泛着鹅黄,柔软地下垂着。家家都是矮矮的泥房,东头数第三家是大姐家。妈妈说:“到了,到你大姐家了。”车到门口,大姐迎出来。我和妈妈下车已经不会走路了。到屋一看,下午三点多了。大姐赶紧拾掇饭。

后来有了自行车,爸爸、大哥、二哥、大姐夫都驮我来回走过。起初,我坐在车座前的大梁上,听到爸爸蹬车子时呼哧呼哧喘着粗气,吹到我的头发上,暖暖的。爸爸有时还腾出一只手来给我掖掖头巾戴戴帽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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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得最清的是那次跟二哥去大姐家。二十来岁的二哥毛毛愣愣,不管不顾,什么沟沟坎坎,石头土包,上岗下坡,只管快。我坐在车后架上,肚子墩得生疼,不敢大喘气。特别是大下坡,只感觉风从耳边呼呼刮,树影飞快地向后倒,吓得我搂紧二哥的腰,闭眼睛,头顶着二哥的后背,心都悬起来了。

有一年将近年关,我和二哥跟着大哥赶马车去大姐家拉高粱秆。从大姐家往回走已经是下午了,大哥赶车,我和二哥坐在高高的高粱秆上晃悠。风像刀子一样刮脸,棉袄棉裤让风打得透透的,我上牙下牙不停地打着冷战,脚冻得失去了知觉。我哭了,眼泪结了冰,嘴麻木不会说话了。大哥怕我冻坏,在离家还有三十多里的一个屯子,找了一户人家暖暖。二哥把我抱下车,已是夜里八点多。那家有个火炉,让我在火炉边烤,因为我冻得太狠了,一遇热,手脚又疼又麻,像猫咬似的。暖和过来一些,爬上车接着往家赶。

1986年我上师范报到是坐班车去的。车还没站稳,我从门缝看见黑压压一车人,售票员把行李放在客车棚顶上左一道右一道码好。挤上车,过道都站满了人,人多得跟下饺子似的,挤挤挨挨,我的脚在半空悬了一道。到了乌兰浩特车站,离北师范还有十多里地。我扛不动行李,车站有好多拉脚的平板毛驴儿车,我同几个和我一样报到的拼个车咣咣当当往学校赶。

1995年腊月,大姐家二外甥结婚,我们一大家子去赶礼。大哥开着四轮车,送我们到永安坐班车。那时女儿4岁,打扮得花枝招展的,跟着凑热闹。起大早,数九寒天,还没到永安,女儿冻得哇哇直叫,我只好陪女儿下地跑一会儿,再坐一会儿,直到坐上班车。

1998年我家买了一辆As100摩托车,上班下班大事小情,来来去去方便了很多,那时觉得真幸福,想去哪儿就去哪儿!快是快了,还是没有摆脱冷,女儿上初中,冬天放寒假前,爱人起早送女儿上学,七八里的路,连着几天,照镜子一看,爷俩脸冻成了茄子皮色,起的泡破了,几个夏天才养好。

2009年,我家买了一辆奇瑞QQ,红色的,不大,但能有一辆小汽车是我做梦也没想到的,一家人围着车子,欢天喜地,高兴得跟过年似的。

前年又换了一辆凯美瑞,黑色的,大气,高档。车买来,先去大姐家。走在宽阔的省际通道上,听着乌兰图雅浑厚的歌声,一家人心里美滋滋的。

(编辑:杨铭  责编:晁元元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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