奶奶的牛角顶针
  来源:黑龙江日报客户端  作者:李娜
2019-09-30 14:21:1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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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日收拾老屋,在一个泛黄的针线盒里,翻出了一枚斑驳的顶针。我知道,这是奶奶留下的。这枚顶针从我记事时就有了,套在奶奶的食指上,像是长在了上面一样。它是用牛角雕刻而成的,很结实的样子,要不奶奶也不会用了那么多年。这枚顶针,经过岁月的洗礼,散发着微弱的光泽,上面是纵横交错的花纹,深深浅浅,没有太多的规律可循。有的地方,出现了圆形的凹槽,我猜想,一定是顶了太多次的针,才会留下这样的疤痕。我心疼牛角顶针,更心疼奶奶的手。

奶奶针线活儿极好,能做被褥、鞋子、钱包、栩栩如生的小老虎,还能量体裁衣做合身的衣服,左邻右舍都佩服得五体投地。每到年底,奶奶一边说“巧人是拙人的奴”,一边乐此不疲地为亲戚朋友赶做针线活儿。我知道,她老人家最是热心肠,要不每次去邻村找同学玩,别人问起时,我也不会自豪地说自己是奶奶的孙女。我清楚地记得,每次这样答,人家都会说:“你奶奶可是个大好人!”奶奶经常缝缝补补,家里自然少不了大包小裹的碎布头儿,红的、绿的、黑的、白的、花的,应有尽有。我便学着奶奶的样子,胡乱缝制些东西。我做屁股垫儿的本领,也是得到了她老人家的真传。

凝视着奶奶用了几十年的顶针,突然鼻子一酸,滚烫的泪珠就像农村摇玉米机里的金灿灿的玉米粒一样,噼里啪啦地迸溅出来,停不下。有人说,时间是一种可怕的东西,它会冲淡事故也会冲淡人情,会冲淡太多你曾以为刻骨铭心的事和人。然而我想说,这世上还有比时间更可怕的东西,那就是物,因为有个词叫:睹物思人。就像失忆的人会被曾经的重要物品唤醒记忆一样。多想再回到从前,蜗在奶奶的怀里让她讲老掉牙的故事,多想再吃一口奶奶亲手做的片儿汤,多想再挽着奶奶手臂去村口的打谷场买冰糖葫芦,又或者,只是静静地看奶奶缝缝补补……

印象中,奶奶总是闲不着,在做针线活儿时,常常习惯性地将针在头发上蹭几下,说发油能使针润滑,还借机给我讲“铁杵磨成针”的故事。边讲边用顶针使劲地顶住针鼻儿,针便一点点穿过,在另一面露出针尖,这个动作最令我钦佩,因为奶奶总是能让针尖在她想要出现的地方钻出来,不偏不倚又不会伤到手指。慢慢地,直到露出大半个针身,夹住针身一扯,用顶针缠住线使劲拉紧。又一次让针尖在头发上划过,再重复之前的动作,连贯、娴熟。我就在一旁静静地看,默默地学,竟也能穿个针,引个线,串个龙尾,剪个纸样儿什么的。每当我做出一点小成绩,奶奶就摸着我的头,大夸她孙女了不起。我便在这样的夸奖下,学会了更多的小技能。

有时候,我会伏在我视若珍宝的用碗橱做成的写字台旁,看着奶奶在棉布上飞针走线。每一个针脚都是那么正当,每一个间距都是那么一致,有时,为了方便拆洗,用了拱针法;有时为了结实美观,用了倒扎针。如今想来,拱针也好,倒扎针也罢,都是这条线该走的路。人生也是如此,阳光大道也好,羊肠小径也罢,你走过的每段路,都是你的必经之路,都有它实实在在的意义所在。如今的我,不能像奶奶那样,缝制出完美的艺术品。但生活中的小缝小补,还是不需要请求外援或者花钱的,这就足够了。

回想当年,受经济条件限制,只能穿奶奶用牛角顶针和黑白腈纶线手工缝制的衣物,如今想来,每一件,可都是限量版!

我这个人,喜欢炒菜、拌菜,喜欢将精心制作的菜品摆成自己喜欢的模样;也喜欢水果拼盘,造自己喜欢的型。一煎,一炒,一烹,一炸,一刀,一刻,都是岁月的痕迹。每一道菜,我都拍了照片小心收藏,就像每走过一处风景,我都抓拍下唯美的镜头,冲洗出照片,收进自己的大影集里一样。我不喜欢做重样儿的菜品或拼盘,总觉得,活着,就要走不一样的路,看不一样的景,品不一样的人生。总觉得我们每个人都能够活成限量版,将日子过成一首诗。或七律,或五绝,或婉约,或豪放,任谁也模仿不了。要知道,你可以苦练梅兰芳的唱腔,却模仿不了他的神韵,因为梅兰芳只有一个;你可以仿效卓别林的形象,却复制不了他的思想,因为卓别林只有一个;你可以临摹蒙娜丽莎的微笑,却无法临摹其中的奥秘,因为达·芬奇也只有一个。

每个人都不要做第二个谁,因为你要长成独一无二的你,就像奶奶的牛角顶针,陪奶奶也陪我走过的日子,无可替代!

(摘自网络)

(编辑:李树泉 责编:晁元元)